来源 |道可特法视界
作者 |徐浩 王永先
2024年8月20日，万众瞩目的《黑神话：悟空》开始登陆各大游戏平台。预售创历史纪录、实体游戏一款难求、甚至连联名的周边都被一抢而空。而且此火不限于国内，在海外也是火的“一塌糊涂”。据东方网报道：早在这款游戏预购时，已在海外声名鹊起。2024年8月18日开放预下载的当天，就创造了单款游戏预下载的纪录。游戏平台steam的下载使用带宽达到70Tbps，远远超越了2020年底《赛博朋克2077》预载带来的 50Tbps 的峰值。
游戏火爆的背后，我们应该看到其巨大的知识产权资源，特备是相关的著作权的资源。以往的历史来看，一款火爆游戏的横空出世，往往也意味着侵权与维权道路的开始。本文将结合游戏著作权及相应防范措施进行简要分析。
一、游戏著作权概述
1.著作权基本概念
《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以下简称《著作权法》）第二条规定的作品指文学、艺术和科学领域内具有独创性并能以一定形式表现的智力成果。著作权是著作权人对其原创作品享有的权利，包括四项人身权利和十三项财产权利（详见《著作权法》第十条）。
2.游戏著作权构成要素
游戏作为综合艺术形式，其著作权涉及软件代码、美术设计、音乐等多个方面，需全面保护。游戏著作权包括游戏程序代码、美术作品、音乐作品等多个方面。其中，程序代码是实现游戏功能的核心；美术作品如角色设计、角色服装、装饰、道具、场景布局等为玩家提供视觉享受；音乐作品则通过背景音乐和音效增强游戏氛围。这些元素共同构成游戏的整体著作权。这些元素个体，在满足《著作权法》第三条关于作品的规定的情况下，也各自具备著作权，成为游戏的单体著作权。
如，在2024年8月8日终极预告发布后，一段带有Rap节奏的《往生咒》意外征服了很多玩家。更令人难忘的，则是不同版本的《云宫迅音》。当然本次《黑神话：悟空》的音乐团队也最多能享有其版本中《往生咒》《云宫迅音》的曲作品著作权，而不可能享有词作品的著作权。毕竟也是站在86版《西游记》这位“巨人”的肩膀之上。
3.国内外相关法律法规
国内相关法律法规主要包括《著作权法》《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著作权民事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以下简称《著作权司法解释》）、《不正当竞争法》《著作权法实施条例》《计算机软件保护条例》《计算机软件著作权登记办法》《著作权集体管理条例》《实施国际著作权条约的规定》等，强调原创作品的保护。
国际上主要为《保护文学艺术作品伯尔尼公约》（简称《伯尔尼公约》）等条约，确保跨国界的知识产权保护。
这些法律法规为游戏著作权提供了坚实的法律基础。
二、常见的侵权行为
1.未经授权复制游戏内容
未经授权复制游戏内容涉及游戏画面、音乐、角色设计等元素的非法使用。侵权者未经游戏著作权人许可，擅自将这些内容用于商业目的或网络传播，损害了游戏著作权人的合法权益。此类行为不仅违反了著作权法的相关规定，还可能构成不正当竞争。
2.非法传播及分发
非法传播及分发主要包括未经许可在网络上传播游戏资源，如通过非官方渠道分享游戏安装包、使用盗版服务器运行网络游戏、不正当地使用、出售游戏外挂等。这些行为严重损害了游戏著作权人的合法权益，也为广大玩家带来不好的游戏体验，并可能带来安全隐患。
3.模仿抄袭有效设计
常见的做法就是模仿、抄袭、仿造游戏、仿造周边产品、不正当地利用游戏的单体著作权、将知名游戏角色Q版化、提供游戏代练交易服务等。模仿抄袭游戏设计通常涉及对游戏元素如角色造型、故事情节、界面布局等进行复制或模仿等。判断是否构成侵权时需考虑相似度、原创性等因素。实践中，完全相同的复制容易认定为侵权，而对于部分元素的模仿，则需通过综合评估来确定是否构成侵权。
三、法律应对措施
1.权利声明与版权声明
权利声明与版权声明是游戏开发者明确自身权益的重要方式。通过在游戏内及官方网站上发布详细的声明，可以有效地警示潜在侵权者并告知游戏用户作品受保护状态。声明中通常包含作品的版权归属信息、授权使用条件以及未经许可复制或传播的法律责任等内容。这种公开声明不仅有助于预防侵权行为的发生，还为后续可能涉及的法律纠纷提供了初步证据。
2.诉讼及其他
诉讼流程与其他诉讼案件的流程大致相当，主要包括初步调查确认侵权事实，收集证据材料，向法院提起诉讼，参与庭审过程，判决与执行等。值得注意的是过程中需注意时效性与证据有效性，确保合法权益得到有效保护。诉讼一般时间比较久，不利于打击蹭热度式的侵权行为，需要结合实际进行诉前禁令等行为。
另外，行政投诉也是一种快速而高效的维权方式。可以通过向版权局、知识产权局、市场监督管理局等行政机构及时投诉，能够有效打击侵权行为，维护游戏著作权人的权益。这些机构不仅受理侵权投诉，还提供调解服务以解决争议。在我国，国家版权局和各地市场监督管理局承担着重要职责，通过加强执法力度、开展宣传教育活动等方式，有效维护权利人的合法权益。
四、典型案例
1.国际知名案例
近年来，国际上出现了多起涉及游戏著作权的知名案例。例如，EpicGames诉苹果案中，Epic指控苹果滥用其市场主导地位限制竞争，涉及游戏内购支付方式的自由度问题。
2020年8月中旬，Epic在《堡垒之夜》中引入了一种全新的付款选项，通过该付款方式直接向Epic Games付费的用户将获得20%的折扣。并且可以完美规避苹果应用程序内购买规则，免去“苹果税”。同时还封禁了Epic公司的开发者账户以及IOS和Mac开发工具，随后Epic起诉苹果，两家之间的商战就此拉开序幕。Epic的这一操作引起了苹果公司的强烈不满，反手就以“违反 App Store有关应用程序内支付的准则”为理由，将《堡垒之夜》从App Store下架了。
此外，还有一系列关于游戏皮肤、舞蹈动作抄袭的案件，如Fortnite舞蹈侵权案，凸显了游戏内容创新保护的重要性。这些案例不仅对游戏行业产生了深远影响，也推动了全球范围内知识产权法律的发展和完善。
2.国内案例
近年来，国内游戏行业知识产权保护意识逐步增强，多个标志性案例引起广泛关注。
（1）侵权代价再加码。
《地下城与勇士》诉《阿拉德之怒》著作权权属、侵权纠纷案[案号：（2017）湘01民初4883号]。
该案当时刷新网络游戏行业最高判赔金额。值得研究分析的是法官的裁判思路：判定相关游戏内容是否构成《著作权法》意义上的作品→排除“限定表达”内容→作品对比→行为是否侵犯作品复制权和信息网络传播权。
（2）将知名游戏角色Q版化亦属不正当竞争。
《英雄联盟》诉《最萌英雄》著作权权属、侵权纠纷案[案号：(2018)京73民终371号]。
裁判要旨：两款游戏中多个对应角色形象属于近似的角色形象，且多个角色名称亦十分相近，《最萌英雄》宣传推广时强调为《英雄联盟》的“Q版”游戏、“英雄联盟的角色Q版化”，鉴于《英雄联盟》游戏上线运行时间早于《最萌英雄》游戏，故《最萌英雄》的游戏启动界面标识、角色形象、角色名称系对《英雄联盟》游戏的模仿，违反了经营者应遵守的诚实信用原则和公认的商业道德，具有不正当性，构成不正当竞争。
（3）游戏代练属于不正当竞争行为。
某科技（成都）有限公司、深圳市某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诉江苏某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网络不正当竞争纠纷案[案号：（2023）苏民终280号]。
裁判要旨：提供游戏代练交易服务的主体与游戏经营者基于相同游戏用户、相同游戏产品开展经营活动，两者业务相互关联，存在事实上的竞争关系。游戏代练交易服务直接针对游戏经营者运营的游戏产品，影响用户对游戏经营者所运营游戏的真实体验，损害了游戏经营者的游戏运营业务及竞争权益，构成不正当竞争。
（4）MOBA游戏的小地图属于受法律保护的美术表达。
《王者荣耀》诉《英雄血战》案[案号：（2017）粤0106民初14587号]，该案也是首个游戏地图维权获终审胜诉判决的案例。
裁判要旨：MOBA游戏的小地图整体色彩搭配，对线路与河道的线条、形状设计，野区内障碍物的形状与布局，野怪、水晶门牙塔、防御塔的形状等，体现了作者有个性化的选择和判断，具有一定的独创性。并且场景在整体造型及内部构成的色彩、形状、布局上具有审美意义，属于受法律保护的美术表达。
其他如，《昆仑墟》与《灵剑苍穹》等五款游戏著作权侵权纠纷案、《地下城与勇士》诉《阿拉德之怒》著作权权属、侵权纠纷案、《太极熊猫》诉《花千骨》著作权侵权纠纷案等，都是近年来比较有影响的游戏维权类案件。
通过案例分析，我们可以看到，游戏著作权保护需注重原创性证明、及时维权，并借助法律武器维护自身权益。同时，游戏开发企业应加强内部管理和技术创新，提高防范意识，避免侵权行为发生，促进游戏产业健康发展。
五、侵权预防
1.加强内部管理与培训
加强内部管理，制定严格的工作流程和审查机制，确保原创性和合法性。定期组织员工参加版权法规培训，提升全员法律意识和专业素养，防范侵权风险。
2.利用技术手段保护版权
利用加密技术防止未授权访问，数字水印技术追踪盗版来源。通过云服务进行内容分发，减少本地存储风险。采用区块链技术等确保作品原创性和完整性，增强版权保护力度。
3.建立健全版权登记制度
建立健全版权登记制度，确保权利清晰明确。通过官方平台提交作品信息、证明材料，获取版权证书。登记可增强维权证据效力，降低纠纷解决成本。游戏开发企业应定期更新登记内容，跟踪版权状态变化，有效防范侵权风险。
六、展望
1.新技术的影响
新技术如区块链、AI等正在重塑游戏行业。它们不仅改变了创作方式，还提供了新的保护途径。例如，区块链可以确保作品的原创性和所有权证明；AI则能快速检测侵权行为。但同时，这些技术也可能带来新的挑战，比如如何界定AI生成内容的版权归属问题。未来，随着技术发展，相关法律法规需不断调整以适应新变化。
2.国际合作交流
随着全球化进程加快，国际合作在游戏著作权保护中愈发重要。国际条约如《伯尔尼公约》为跨国维权提供了法律依据。各国不断修订完善本国法律法规以适应新技术挑战，加强跨境执法合作，共同打击网络盗版行为。未来，预计将有更多双边或多边协议签署，形成更为紧密的全球知识产权保护网络。
3. 行业自律与社会责任
行业自律组织发挥重要作用，通过制定规范引导企业尊重知识产权，承担起社会责任，加强自我监管，提高公众版权意识。未来，随着行业自律机制完善和技术进步，游戏著作权保护将更加有效。
总之，游戏的著作权是著作权中的一“发”，只是知识产权中的一“发”，更只是整个法律体系、法治建设中的一小“发”；但“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坚信任何一“发”的进步都将是整个法治的进步。
参考资料（上下滑动阅览）
①《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
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著作权民事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
③（2017）湘01民初4883号民事判决书；
④（2018)京73民终371号民事判决书；
⑤（2023）苏民终280号民事判决书；
⑥（2017）粤0106民初14587号民事判决书；
⑦东方网；
⑧新浪财经。
DOCVIT
作者简介
徐浩
北京办公室 高级合伙人
业务领域：知识产权、争议解决、房地产与建筑工程、慈善机构与社会组织
邮箱：xuhao@dtlawyers.com.cn
王永先
北京办公室 律师
业务领域：知识产权，争议解决，房地产与建筑工程，环境、能源与资源
邮箱：wangyongxian@dtlawyers.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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